前言：

中國將打台灣、也可能敢打美國與日本、這是國際間公開的共識。多數專家猜測的是：何時打台灣？至於如何打就較少觸及。依一般人之常識、中國將必先打台灣、然後才可能與美國及日本開打。不管何時開打、各方都持續在作打戰之準備、因此2024、2025、2027、或2030都不會改變基本準備軍事作業。所以談中國攻打台灣、焦點應放在中國如何打台灣、其次才是如何打美國與日本。

可能戰爭型態：

「如何打」看似簡易、但規劃起來卻艱難。中國將打台灣、其本質是「國與國」之戰爭、不是內戰。它是鄰國間之戰爭、其周遭國家可主動或被動介入、盟國亦然。於是很可能急速演變成許多人不樂見之「國際級戰爭」。目前中國是攻擊方、而台灣、美國與日本將是防衛方。依戰爭 (war) 規模、將其劃分為：小型、中型、大型、核戰。而擦槍走火 (a minor incident that sparks a war) 或小型軍事衝突(skirmish) 皆可能升級、而引爆成正式戰爭。最經典的Skirmish 例子是印度與中國在中印邊界互相騷擾。至於「擦槍走火」例子是美國偵察機與中國軍機在海南島附近公海相撞。

近幾年、美中雙方軍艦在南海多次處於相撞的危急情況。中國軍艦故意駛近美艦、然後突然切入航道、迫使美艦緊急應變。在空域、中國軍機也多次做出危險動作、逼迫美機轉向、萬一操作有點偏差、就碰撞了。目前中國之策略是不停地製造「擦槍走火」之情境、例如：1. 軍機擾台已成日常演鍊項目、不但頻率及軍機數增加、又不時入侵台海中線、作出隨時攻台之模樣。2. 慣常以小軍艦挑戰美國大軍艦、也以小戰機挑戰美國大偵察機。一旦發生事故、中國不一定處下風。3. 不時將軍機艦航近釣魚台。

中國解放軍是「膽小鬼」、大概不敢主動向上級報告「以武力攻打台灣已準備好了」。因此他們思考的是如何自保下莊、在不計成敗下：小型戰會受傷、但可保身並滿足習近平之貪念；中型戰之代價是中國軍力受到重創、五十年也無法恢復；大型戰之淒滲結果是：習近平政權垮台、中國滅亡；核戰之代價是開戰不久、中國遭受之核災是美國之十倍、於是中國宣佈停戰投降。基於上述最可能發生之結果、中國與台灣、美國及日本爆出「小型軍事衝突」之機會應不大。而僅存之選項就是「擦槍走火」了、而最可能發生地區：台中間在台灣海峽、美中間在南海、日中間在釣魚台島附近海空域。若中國適當控制「擦槍走火」之型態並模糊責任歸屬、也許可保住面子。

何謂侵略 (invasion)？

不少人在評論台海可能之軍事衝突時、尤其是國際媒體、最常用的軍事術語是Invasion (侵略)。但侵略是指軍隊侵入他國之領土並佔領、短暫的侵入他國之領土領空領海就離開叫「入侵」(incursion)。因此當談中國「侵略」台灣、狹義指台灣本島、廣義則包括金門馬祖澎湖東沙太平。當俄羅斯之戰車越過烏俄國界、入侵烏克蘭北部及東部、就是典型的侵略。1950年代台灣與中國之砲戰及空戰是軍事攻擊、尚不構成侵略。中國要入侵台灣容易、幾乎隨時可執行。台灣海峽已畫了紅線、目前中國就像流氓小偷、不時小幅度超越紅線、試探台灣之反應及底線。從或然率角度看、遲早會「擦槍走火」。至於侵略台灣則可能性低、因為中國不可能靜悄悄地完成攻擊準備、台灣也不可能不反擊。在評論中國對台灣可能進行之軍事行動、最適當的用詞應是「軍事攻擊」(military attack) 、可暫時把入侵或侵略放一邊。

中國打台灣之選項：

中國攻打台灣、其目的是實踐「武統」、其策略是阻止美國立即支援參戰、並讓台灣受到嚴重之損傷而求和投降。從軍事觀點、中國解放軍必須認真評估其實力、然後作完整之規劃、依攻打型式作不同之考量。其選擇是有限的、例如：1. 以「擦槍走火」製造軍事衝突、中國各型軍機擾台繞台、是例行訓鍊、也是為「突襲」作準備。每天一百架次以上、若分批則威脅性小、若大批或整批則威脅性大。若超越中線5浬或10浬、鄰近台灣領海領空、所謂「硬闖禁區、久留不走」、則「擦槍走火」機會更大。台灣與中國都可能按鈕發射空對空飛彈、若第一次「擦槍走火」、各損失一架飛機後、以互相指責對方收場。這算是平手的好結局、以後再犯的機會就低。2. 若幾十架軍機同時擾台、突然同時轉向攻擊台灣軍機、並衝破防線向台灣本島投射空對地飛彈。這種軍事行動已升級為入侵開戰、是啓動小型戰爭行為。台灣一定反擊 (台灣軍方早已宣稱、地對空飛彈會鎖住航近台海之中國軍機) 、更須加倍奉還。所以正常狀況是：所有共機被擊落、全軍覆沒、台灣受到輕傷。中國討不到便宣。

3. 封鎖台灣：有人提到中國會以軍艦或飛彈封鎖(blockade)台灣、特別封鎖台灣之主要海港高雄及基隆。這是舊思維的恐嚇動作、心理戰及經濟戰之一環。中國軍艦不可能擔負封鎖的任務、因為一進入台海紅線、就會被從台灣發射之飛彈擊中而失去攻擊力。中國必須以飛彈持續狂炸台灣、才能達成短暫之封鎖。台灣必會立即反制、在24小時內、中國必然收縮封鎖而停止活動。因此若認為中國封鎖台灣將是個有效的嚇阻策略、它必是無視於近代之軍事常識而作的天真推演。4. 小型戰爭：中國必須利用戰爭的手段才能達成「武統」、它的具體狀況是：台灣宣佈投降、中國完成佔領。但小型戰爭不足以武統台灣、擴大小型戰爭之範圍才會升級成中型戰爭。限於國際客觀情勢及必然的干豫、很難從小型戰爭進階至中型戰爭。5. 直接跳到中型戰爭：戰前之準備行動、一定會被台灣與美國之監測單位所掌控。台美同時發出警訊並準備迎戰、逼中國知難而退。所以中國攻武台灣、大概僅止於小型戰爭而收兵。既然中型戰爭也不會發生、遑論大型戰爭及核戰。

中國如何武攻台灣：

中國不可能以「傳統方式」武攻台灣、傳統指以陸戰為主力、空戰為輔助。若隔海才加上海戰。台灣與中國沒有陸地之連接、因此屬陸軍主力之戰車與大砲也無從發揮其攻擊力。因此中國只能以「先進方式」武攻台灣、以飛彈為主力。飛彈攻擊來自各型各方面：近距離、中距離及遠距離；地對地、地對空、地對海；空對地、空對空、空對海；海對地、海對空、海對海。由於平常中國航母及潛艦、其基地及航行範圍遠離台灣必監控之海空域。因此中國若發動小型戰爭、其飛彈攻台方式之主攻、最可能來自福建鄰近之地對地飛彈。若軍機升空、軍艦出港攻台、則應屬第二波攻勢、其發射飛彈才會多樣化。若中國試圖以量取勝、目標不夠精準、只採狂轟亂炸、則嚇阻不到來自台灣之反擊。中國必須在小型戰爭上佔優勢後、才有能力將戰事提升至中型戰爭。此時轟炸機及先進潛艦才派上場、航艦因容易被攻擊、不敢近距離支援攻台。在戰爭初期、中國先面對台灣之反制、美軍也立即參戰。因此對戰型式、已不是溫和的一彈回敬一彈、而是對準重要目標密集攻擊。

台美之武器精準度優於中國、其殺傷力必高於中國。若中國發現其軍力受損太高、則會提早結朿中型戰爭。由於飛彈戰之戰果容易評估、不難推論可能結局：1. 突襲可迅速演變成小型戰爭(1~2天)。2. 中國在小型戰爭取得不錯的戰果、才敢進階至中型戰爭(2~7天)。3. 直接發動中型戰爭須充分準備。4. 中型戰爭取得不錯的戰果後、才會進階至大型戰爭(2~5星期) 、即海陸空軍齊發、以完全佔領台灣為目標。5. 核戰包含一般人所熟知之威力強大之核彈及不太熟悉的小型核武器。雙方互以核彈攻擊對方叫核戰、八十年來從未發生過。核戰是最後手段、中國若發動核戰、大概是針對美國。中國高層在喪心病狂下、抱同歸於盡之決心、才會向台美發動核武攻擊。

中國打台灣代價：

算清代價、中國就不敢胡為不顧後果。任何推測台海戰事、不能排除下述情況：1. 美國必立即介入 (提供情資、警告、派機艦護台、參戰等) 。2. 日本也立即戒備、支援美軍。3. 接著美國的盟軍介入。若「擦槍走火」、台灣與中國各遭受輕微損傷。中國之代價是遭受多國譴責、失了面子、再也不敢冒然啓動新衝突。若大膽到發動小型戰爭、中國機艦受到重創、則被迫終止戰事。中國之代價是、習政權進退兩難、習近平之國際形象大傷、中國區域霸權地位不保。若瘋狂地發動中型戰爭或大型戰爭及核戰、其代價是習政權崩潰、中國翻身困難。

中國如何武攻美國：

中國攻打美國之可能情況是以「擦槍走火」製造軍事衝突、及進入中型戰爭。美中間之「擦槍走火」、其衝突可小可大、台灣不會介入。小型戰爭期間、美國會支援台灣、也可能與台灣並肩作戰。中國軍機艦受到對方之攻擊、可能分辨不出來自台灣或美軍。中國為了阻止美軍參戰、須攻打位於第一島鏈防衛區的美機美艦。其範圍廣泛、包含整個西太平洋、這就進入中型戰爭了。攻打之主要武器、仍是飛彈、以短程為主、中程為輔。一旦惹怒美國、美國必鎖住及摧毀中國航艦及潛艦、使它們之活動受到限制而施展不出戰力。因此傳統式正規海戰及空戰很難發生、中遠距飛彈交戰就成為特色。

中國如何武攻日本：

中國攻打日本之可能情況是以「擦槍走火」製造軍事衝突、不太可能進入小、中型戰爭。中國軍機艦已慣性騷擾釣魚台及宮古島海空域、其侵入時常耍出不少危險動作、有意製造「擦槍走火」式的軍事衝突。目前日本採消極防衛、但總有一天、中國得寸進尺後、會向日軍偷襲。中國若惹出「擦槍走火」、應是意外、不會是精密算計下之苦肉計。若進入「大型戰爭」、日中才會全面開戰、其機率近零。因為中國軍力不夠強大到以一對三 (台美日) 打持久戰。

美國觀點：

知名國際關係學者芝加哥大學講座教授John Mearsheimer、及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創院院長Graham Allison）在9月11日台北舉辦的「國際地緣政治高峰論壇」上表示、如果中國武力侵台、毫無疑問美國「一定會出兵保衛台灣」。相較於烏克蘭、台灣在軍事上具有「盟邦夥伴可能涉入」等五大優勢。中國若攻台沒辦法「速戰速決」、這讓台海開戰的可能變得很小。比較其他美國學者及美軍高層之言論、他們之見解較完整、值得台灣人深思體會。

這五大優勢是：1. 國與國之間通常不會發生戰爭、除非發起戰火的一端自信可取得快速重大勝利。與烏克蘭不同的是：一旦中國武力侵台、勢必演成美中兩大強權戰爭、美國將保衛台灣、日本和澳洲也會被捲入；中國也瞭解美國勢必捍衛台灣、美國盟邦會被捲入、這就構成嚇阻力。2. 不同於烏克蘭戰爭僅有俄羅斯有核武、且美國本身未涉入烏俄戰爭。美中都有核武、為了台灣而參戰、這意味著兩大核武強權要爆發戰爭。但任何一方都不知道在何種情況下對方會使用核武、其結果不確定、很可能讓中國怯步。令人欣慰的是、過去不曾有過這種涉及擁有核武國家的強權戰爭、沒人希望衝突會升級。

3. 不像烏克蘭和俄羅斯之間邊界平坦、俄國揮軍進入沒有天然障礙。台灣具有地理上優勢、中國必須跨越台灣海峽並進行兩棲攻擊。在台灣海岸就會遭遇美日澳台軍事合力的重大抵抗、這在軍事上是極端困難的。4. 中國解放軍從1979年以後就不曾真正打過仗、而美軍一直在戰爭中磨練。5. 烏克蘭戰爭表明、一旦開啟戰火而無法速戰速決贏得重大勝利、要停止戰爭就極端困難。美中因台灣爆發戰爭時、難道任何一方不想贏得戰爭嗎？使用核武嗎？中國若啟動核戰將遭遇難以估計的代價、很難速戰速決、恐演變為難以止盡的歹戲。

中國官方及解放軍之阿Q精神：

眾所周知、阿Q精神就是中國人特有的「精神上勝利者」之心態。具「自豪、自我安慰、自圓其說」的調適功能。每天阿Q一番、日子就好過。中國喊「武統台灣」超過七十年、一幅兇猛樣子、但遲遲不敢動手。其原因如下：1. 缺乏自信、自估技不如人。2. 國際客觀情勢、不容台灣友邦袖手旁觀、必參戰。3. 單打台灣之機率遠低於台美聯合抗中。4. 攻台成敗之中國內部政治效應難以評估。5. 一旦遭受重挫、面子往那裡擺、區域霸權或世界霸權之美夢將泡湯。解放軍陶醉在阿Q精神下、是在繼續鞏固「維持恐怖平衡現狀」、意即中國不敢執行「武統」。認清中國之真面目、台灣人可稍為放心、不必太在意來自中國之「恐嚇牌」。

國家利益：

俄羅斯與中國是兩大「邪惡國家」、都具侵略性。蘇聯解體後、俄羅斯就從超級大國淪為區域強國、對鄰國仍有潛在威脅。雖然近幾年北約大國觀察到俄羅斯對烏克蘭有侵佔領土的野心、但萬萬沒想到俄羅斯出手快又狠。如今烏俄戰爭相持不下、停戰遙遙無期。烏俄戰爭之受害者是烏克蘭軍民及俄羅斯軍人、俄羅斯軍人被迫上戰場、烏克蘭軍民不得不捍衛領土及生存。俄羅斯宣稱侵略烏克蘭是基於國家利益 (national interest) 、北約各國支援烏克蘭抗俄也是基於國家利益。這次俄羅斯出手侵略烏克蘭、受到烏克蘭軍民之強烈反抗、很可能最後吃敗戰。俄羅斯得到的教訓是國力大傷再也無能力侵略鄰國。北約各國更加團結、深切認識到「命運共同體」概念、未來幾十年戰爭及侵略之發生率必低。

中國以邪惡大國之姿騷擾鄰國幾十年。什麼是中國之國家利益？擴大國境及對國際之影嚮力、鞏固區域霸權及成為超級大國。所以中印邊境糾紛持續幾十年、台灣是中國不可割分的領土、南海是內海等、都跟中國之國家利益有關。什麼是美國之國家利益？捍衛西太平洋諸國之民主自由是基於美國之國家價值觀、不讓中國控制西太平洋是基於國家安全。什麼是日本之國家利益？台灣海峽及鄰近台灣之海空域不容中國控制、一旦被中國控制、日本之經貿活動就間接受制於中國、不得不屈服或順從中國。上面只列舉美日之主要國家利益、直接受害的尚包括南韓菲律賓越南等。這些國家若認真看待國家利益議題、那麼「命運共同體」概念就會油然而生。

結語：

對台灣人言、建立正確的「面對中國攻台常識」是第一步。那些是常識？1. 台灣軍力足以單獨對抗中國數星期。2. 美國支援是立即的。3. 中國若攻台、仍以東部戰區之軍力為主力、航艦及潛艦可發揮之攻擊力有限。4. 若爆發戰事、大概局限於「擦槍走火」或小型戰爭、台灣遭受之損傷有限。5. 面對台美日必合作對抗中國攻台、中國將戰事提升至「中型戰爭」之機率極低。6. 中國攻台之目標是完全佔領、一旦「攻台失敗」就動搖習政權。7. 從國家利益觀點出發、美日等盟國絕不會坐視中國併吞台灣、任憑中國主宰西太平洋。8. 若台中、美中及日中雙方「早點」爆發軍事衝突也許是件好事、讓中國知難而退、死了稱霸世界之雄心。